我再次醒来,是在一个房间里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一家精神病院。
是张律川把我送进来的。他说我因为嫉妒和怨恨,精神失常了。
我被困在这里,与世隔绝。
每天都有人给我注射镇定剂,我的意识时而清醒,时而混沌。
在清醒的时候,我从护士的闲聊中,拼凑出外面的世界。
那场晚宴之后,祁骁的声望达到了顶峰。
他成了全网追捧的“正义之子”,“反抗劣迹母亲第一人”。
而张律川,则成了“有情有义”的父亲和企业家。
他们父子俩,联手谱写了一出“寻亲与救赎”的大戏。
晚宴结束后,祁骁的信仰似乎出现裂痕。
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拒绝和任何人交流。
张律川察觉到了这一切。他以父亲的名义,将祁骁接到了自己的豪宅。
然后,他对祁骁进行了洗脑和情感操控。
他为祁骁构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观。
在这个世界观里,我是万恶之源,而他,是唯一的救赎。
他告诉祁骁,我从小就对他进行精神虐待,
把他当成向他勒索钱财的工具。
他告诉祁骁,李诚的死,是我一手策划的,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他。
他把所有的真相都揉碎了,再重新拼接成他想要的样子,
一点点地喂给那个世界观已经崩塌的少年。
终于,祁骁被他塑造成了他想要的模样。
一个听话的,提线木偶。
为了将这场戏演到极致,也为了断绝我翻身的可能,
张律川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。他说,他的儿子祁骁,有话要对全天下说。
我从藏起来的一部旧手机里,看到了这场直播。
发布会上,聚光灯下,祁骁穿着一身西装,脸色苍白。
他对着镜头,开始了他的“忏悔”。
“我错了。”
“我曾经以为,我是在伸张正义。”
“但其实,我一直被我那个母亲当成工具。”
“从小到大,她就不断地向我灌输,我父亲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混蛋。”
“以此来培养我对他的仇恨。”
“她把我,当成了她向我父亲敲诈勒索的工具人。”
“她毁了李叔叔的家庭,逼死了李叔叔。”
“然后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父亲身上。”
“她是一个魔鬼,一个骗子。”
他说着,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,身体在西装下,抑制不住地颤抖。
那不是因为激动,像是在承受痛苦。
他从台上走下来,走到张律川面前。
然后,在全国媒体的面前,他“扑通”一声,跪了下去。
“爸,对不起。”
“我代我那个不知悔改的母亲,向您赎罪。”
他深深地,把头磕在了地上。
张律川立刻上前,将他扶起,父子俩紧紧相拥,泪洒当场。
多么感人的一幕。
我看着视频里,那个彻底沦为张律川提线木偶的儿子,
那个说着违心话语的少年。我万念俱灰。
我这一生,到底是为了什么?
我顶罪坐牢,我含辛茹苦,我忍受所有的误解和羞辱。
我以为我保护了我的儿子。
可到头来,我却亲手把他,推向了那个真正的恶魔。
让他变成了恶魔手中,刺向我心脏的刀。
我的精神,在这一刻,崩溃了。
手机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,我蜷缩在病床上,
发不出任何声音,也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世界,一片死寂。

